[一梦江湖/方思明x你]天生一对

※灯灯生日快乐! @烟草泡枸杞. 

※谁会不喜欢小明呢?

 

 

 

纤云裁月, 银辉流水般的从那罅隙中淌下,自天边垂落至地上来往行人的衣襟中。我蹲坐在屋脊,手中只捧着个小酒碗,颇有些郁闷地不知自己现在是何等邋遢模样。而害得我夜半离开柔软衾被的罪魁祸首却只施施然站在我身旁,他正抬手取下半拢的兜帽,任月光倾泻沾湿那三千银丝。

 

我看得有些发怔,赶忙押一大口酒下肚掩饰以自己的窥视行为。液体滑过喉口时像是烈火燎烧气管,随即便一气在五脏六腑间灼烤了起来。原先许是不起眼的,但这下我咳得十几声却是足足吸引了方思明的视线。

 

他好似无奈极了,俯身下手拍拍我的背:“你的愚蠢真是一点儿没变。”

 

背上手掌的力度正好,方思明正耐心地一下一下为我顺着气。我红着脸颊调整呼吸,觉着自己似乎总是在方思明面前丢脸。不管是比武失误、寻访迷路抑或是处理繁杂小事时候满头迷雾,方思明好似总在不远处看着。他总是离我不远不近。

 

就像现在。

 

若说不远,这天底下能够享受到万圣阁少阁主的顺气服务的可算是寥寥。他向来是杀伐果断口角无情的,现下这般温情时刻放在平常,旁人也是敢说不敢信的。我活络着心思瞎想,猜自己或许是第一个享受到这般待遇的。

 

想到这儿就有点高兴,也不管自己刚刚才灌下一大口烈酒,便猛地站起身来。方思明披着一身月光正看我,金色的眸间此刻没倒映着万家灯火、却留住了一个小小的我。

 

“思明……兄!”我凑近方思明讲话,思路却迷迷糊糊,“你说我们是不是天下第一好!”

 

方思明闻言却不置可否,在足足沉默一刻钟之后,他拧起眉头,像是要开始训斥我的不恭敬不守礼不知自己逾矩。但这些话我平日中已经听的足够。

 

我将酒碗抛开,宁愿去听瓷片碎在屋顶的清脆响声。酒精在我的脑袋中作怪,我只觉得现下似乎有许多个不得不为与许多个不应不该,混混沌沌迷迷糊糊,方才的那一口闷就像是感情的催化剂,它正催着我下着另一个定义。

 

若说不近,这时便可见一斑。

 

方思明其人总愿意给我超出旁人般的体贴待遇,却又总在我满怀着欣喜更进一步时自己退缩。他抗拒我的示好、好像也厌恶着关系的加深。我知道方思明是个自有考量的聪明人,但我不是,我是个恣情任性的糊涂蛋。

 

我讨厌别人对我情感的拿捏控制。

 

夏夜的风也燥热,蝉鸣吵嚷着与蛙鸣相接,将气氛烘托揉捏得像滚烫铁水织就的牢笼。我提起脚边那陶盅又灌下一口,借助醉意瞪向方思明。那金色的瞳仁中仍是映着我,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,像是不明白我为何会突然烦躁起来。

 

困顿与醉意交织,我方才组织好的词句总在刚要脱口时遗忘,支支吾吾大半天才骂出一句“往后再不理你”。就像是小孩子赌咒绝交一般,我愤愤重复着,不理不理你往后天高水长哪儿都是朋友不缺一个方思明。

 

“你倒是胆子大了。”方思明只沉着声音答了一句。

 

我猛地一激灵,酒意被吓醒大半。方思明仍站在刚才的位置,只是微微侧身正与我对视。他抬手捏起我的下巴,纤细的手指却力气大得出奇。那指尖从我的颚骨划到衣襟掩盖下的锁骨,冰凉的触感像是蛇尾的缠绕。

 

最终他扼住我的脖颈。

不轻不重、似是在思量着什么。

 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 

我总是惹方思明生气。

 

最终他却没有真的加大力道让我一命呜呼于此刻,甚至连指套都在不知何时早已摘下,他只是抬手扼住我,肌肤相贴传递着不加掩盖的烦躁。方思明并非不善言辞,但他在这时总是施以沉默的怒火——或是失望。

 

他将手放下,只残存青紫的指痕在我脖间。

 

我总是惹方思明生气。

但他从不狠下杀手。

 

“你长进很多,”方思明似乎要笑起来,他的语气甚至很轻快,“不发抖么?”

 

我低下头 ,伸手去摸酒盅粗糙的壁。

 

“你害怕我。”

“你总是这样。”

 

方思明很少一次和我说这么多,他讲的是我依旧天真愚蠢不会掩盖感情。外界相传万圣阁少阁主为人阴冷淡漠,杀人果决,但从没人传过他也爱板起脸教育人。

 

为什么他不能一次性说清楚?

 

我仰起脸来叫他名字。

一字一顿的、一本正经的。

 

我说:“喂,方思明。”

 

“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样子?”

 

酒劲没退,我脑子还是不清醒。

 

“方思明你排得上天字第一号大麻烦人物。”

“但我乐意,我好宠你的,快说。”

 

我对着他眨眼睛,一眨迸溅出一颗小星星。

 

“我做不到我就王八蛋。”

 

方思明没回复我,但我猜他又被我的“突如其来”给震慑住了。世间事情本都不复杂,偏生这些聪明人喜欢弯弯绕绕,让我等糊涂蛋猜得好生辛苦。他原是沉着面色教训我的,听我这么直白戳破心思后却是笑了起来。笑谁?我不清楚。我还迷糊着。

 

但我喜欢打比方,我觉着美人此刻的笑容便如濯濯泉水春月柳、如四月阳春柳絮柔。方思明此刻唇角勾勾、眉眼勾勾,周身气场缓和下来,好看得紧。我伸手拽拽方思明的衣袖,让他看我的脖子。今晚的发展山路十八弯,起起落落又起,我揉揉鼻子,觉着自己也是一代神人。

 

“知道这是啥嘛?”

“这是你的犯罪证据。”

 

月光涂抹在莹白的脖颈上,平日中需要向旁人避讳的部位此刻却大剌剌向方思明展示着。他眼神几变终是暗沉下来,我怕他又瞎想,赶忙提衣服解释。

 

“不是索赔不是怪你!”我又拉袖子,有些着急,“就是你别一着急就掐人脖子!”

 

“这样不好。”

“有何不好?”

 

我伸出食指晃了晃:“没礼貌。”

方思明嗤得一声笑起来,“你觉得会有‘旁人’再留活口?”

 

……也是。

方思明他算、算个反派吧。

 

我与方思明又闲扯了半夜,准确来说是我与他倾诉了许久,蹲在人家屋脊上裹着方思明的袍子絮絮叨叨一大堆自己的心路历程。往常这些心思都见不得人、尤其方思明,但今夜像是被施了法,话闸子打开后再没闭上。

 

 

浓夜消去,黎明将近。

 

我困得不成人形,打了个打哈欠才开口:“思明兄,这次可是真拨云见‘明’了。”

 

对方不回答,只是伸手将袍子捞进怀里。

连带着我一起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与方思明的重逢来临的很快。

 

自上次屋顶一叙之后,方思明对我的态度更加奇怪起来。偏爱时让人受宠若惊、淡漠时也让人心烦意乱不知所喻。我怀揣着这份心思走江湖,差错不断坏事不少。今天就比较厉害了,直接被羁押至大牢。

 

监狱中阴热潮湿,各色虫豸横行。我好不容易才捡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,望着铁栏又开始发呆,想着方思明最近忽冷忽热必然事出有因。这人肯定又在纠结了。……自己上次是不是废话太多了一点?让他更没安全感了?

 

“在想什么?”

“想思明兄老不理我。”

 

我慢慢抬起头,仍是披着银辉,我的心上人踏着月色而来。

 

“……思明兄来干嘛?”

 

方思明似乎对我的提问很无语,他只是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,像是拎着小鸡仔一般。我在对方的威压之下毫无还手之力,只能任其拎着我张扬越狱。一路上顺利得不可思议,空旷到我甚至觉得守卫在刻意避开方思明的通行道路。

 

“又在想什么?”

 

我斟酌了一下字句:“思明兄厉害,谢谢。”

 

方思明提着我的动作一松,我险些坠落下去,这应该读作不做声的威胁。于是我苦巴巴地继续思考。现下已经出了监牢,方思明轻功又运得极高,我望着眼底景色一阵头晕。

 

“感谢思明兄百忙之中抽空救我,我好感激。”

“太感谢了,俺一介粗人居然被这么关心。”

“就好感动好感动。”

 

我总觉得方思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
 

“你倒是会说笑。”方思明轻巧落地,将我随手丢在了草坪上。他总与我在晚上见面,于是我的脑海中也总是为方思明涂抹上一层银辉,他此刻正是我梦中的模样。长身玉立、银甲黑袍,正是少阁主应有的俊朗模样。

 
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我翻了个身,朝向月亮,“我觉得很浪漫。”

 

“浪漫?”

 

“就像现在这样,我憧憬了很久的英雄救美。”

“虽然你不是英雄,我也不是美人。”

 

我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,对着方思明傻笑。

 

“但英雄救美的核心是结局。”

“美人这时候就会客气一句——”

 

“以身相许好不好呀?”

 

方思明弯了弯唇:“你想得倒是很美。”

 

对于方思明的不配合我也没有闹脾气的想法,我只是猜他现在需要一个玩笑。方思明其人说别扭偏偏有时又极真性情,说是直率又总是山路十八弯地和我在情感中博弈。而我,只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平庸江湖人士,我不理解,但我总在学着共情。

 

他讨厌欺骗与谎言。

我就坦诚而直白。

 

“你怎么知道我入狱的?”

 

方思明抬手敲了敲我的额头,像是在管教不成材的孩子,“你当真小瞧万圣阁。”

 

我不小瞧万圣阁。

只是不理解万圣阁没事儿盯着我干嘛。

 

“……这算不算侵犯隐私。”

“哦?”

“对不起,您继续。”

 

我向来对方思明没办法,而且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。碰面的时候他总是占上风,因为对方知道我从不拒绝,或是说很少拒绝他的要求,大多是出于偏爱。方思明真的很有仗着我喜欢他就瞎搞的架势。

 

那我能怎么办。

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,就只能纵容纵容心上人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。

 

“你最近很少找我。”

“…呃。”

 

但又总觉得方思明在不知不觉间将部分主动权转移给了我,我猜…只是我猜,他在希冀着我主动给予的安全感。这个人真的很奇怪,我抬头与方思明对视,绿叶掩隐的部分银色流水正在他眸中流淌着,但也亮晶晶的、很好看。

 

两个都是。

 

于是我踮起脚来,主动而已,并不会折煞面子并不会磨损真心。无论是谁迈出第一步都是一样的,因为目的地总是相同。时机刚巧、月色美妙,一个亲亲就刚好。

 

就亲一下。

 

无论表现的如何坚不可摧,但唇依旧是柔软的。两份的柔软叠加,甘美而灼热的吐息交换,舌尖的博弈纠缠,青涩与情|色之间的界线逐渐模糊。原本柔和的气氛突兀地变得焦躁起来,不知是谁先行加深了这个吻。闭上的双眼蒙蔽了视觉却使其余四感更为敏锐,我开始抗拒起来,暧昧的气息缠绕周身让人有点腿软。

 

……被拦住了。

 

思绪在脑袋中滚来滚去最后变成浆糊一片,我的大脑停转,直至对方终于松手放我一马。我有点不知所措地抓着眼前人的衣襟喘气,羞耻感此刻才渐渐上头,估摸着一会儿工夫绯红就会从脸颊攀到耳尖。

 

“够了么?”

 

头顶传来的声线有些低沉,在此刻显得更为暧昧。我只是进一步抓住了方思明身上的布料,不置可否不敢说话。明明只是一个吻,却好像是干涸车辙中纠缠水分的两尾鱼互相传递生命。这时方思明又问了一声、带着催促的意味。

 

“我在问你。”

 

头顶一重,温热的触感随之传来。方思明在摸我的头,一下一下地为我梳理长发。方才相互撕咬一般的吻有点让人后怕,其中究竟传递出了何等的感情估计只有本人知晓。我只吐出一口气,再次下定决心。

 

“不够。”

“这也吓不到我。”

 

我松开手,甚至想要故轻松地微笑一下:“标准结局,游刃有余。”

 

但方思明只是又嗤地笑了一声:“你真是个奇怪的人。”

 

奇怪的人?

 

无所谓。

你是我也是。

 

我本想再踮脚“袭击”一次,谁成想被方思明抢先一步。他的动作总是比我快的,先一步将我的手腕扼在背后、用半揽人入怀的姿势来交换第二个吻。——挣扎的机会是一点都不给。随心所欲的家伙总是这样的。

 

我这样的抱怨着。

 

然后纵容他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方思明似乎很知道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。

 

从点香阁捞人也就罢了。

……犯不着让沈袖看见我就撵吧。

 

“您请回。”

 

沈袖朝我作揖,恭敬而礼貌地请我滚蛋。哪怕我再三解释和琴可情有约,哪怕谁都知道我和对方皆是女子,他也不让我踏进去半步距离。真的,我都不知道怎么讲,不是借口,我真不是去找蔡居诚或是怜花。我找!可爱的!琴姐姐!

 

沈袖死脑筋,好多歹说都不让进,哪怕我加钱都不皱下眉头纠结。点香阁背后是谁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自我上次被方思明捞出来之后,这地方便对我上锁了。用脚趾头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,我朝沈袖挥挥手。

 

“欸,我跟你讲,你就当没看见我。他不会知道的。”

“谁不会知道?”

 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 

一招能不能别玩那么多遍。

我有点无语。

 

但还是举双手投降。

 

 

 

方思明后来让我猜他在点香阁逮到我的时候在想什么。

我说那肯定是训斥觉得我花天酒地不带脑子。

 

“只是一部分。”方思明看向我,“我在想你若再犯。”

 

“怎么让你老实些比较好。”

 

我没听下一句话。

怕晚上睡不着。

 

方思明的任性却是从一而终的,他的纠结缠绕在心里,却总不掩盖眼神,催着我心软。随即我也总是配合着沦陷,无论是榻上撕咬般的吻还是平日不一而足的小动作。愿打愿挨,似乎总有人这么定义。……嗐,做人要乐观一点嘛。

 

正常人能和方思明在一起吗?

我很奇怪。他很奇怪。

 

我们天生一对。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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